“从北京电影学院毕业后我没成为导演,这不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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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岛主 编辑|朴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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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米丽当着我们的面完整地读了一遍《北京电影学院毕业的人在干什么》这篇文章,之后又读了姊妹篇《北京电影学院应该以我为荣》,用了二十多分钟的时间。结束后,她放下手机,轻轻地吁了一口气,说道:“不全都是这样的。”
艾米丽和上面两篇文章的作者邵艺辉是校友,比她小一级,已经毕业3年。邵艺辉是文学系,艾米丽则是导演系。从小艾米丽就对影视有着充足的热情,所以靠自己的努力考进了北电这座无数学子心中神圣的学府,在学校她也尝试拍了一些短片,获了一些奖,感觉自己离做导演的梦想越来越近了。
不过现在,艾米丽在一家影视公司做宣传,每天在为别人拍的电影拼命。
艾米丽不是没有坚持过自己想做的职业,但事情并没有她想的那么简单。虽然是名校出身,但每个人的机遇不同,有的同学片子早早就被制作方看中,现在已经开始拍摄院线长片了,而她的作品却迟迟无人问津。在北京总要生存,所以她进入了一家影视公司做宣传,至少这个职业不会令她觉得离电影和创作太远。
一位北电导演系毕业的学生,竟然做起了宣传,说出去确实不太好听。艾米丽经过了一段时间的内心挣扎,最终也就慢慢释然了。“其实也就是想清楚了这个行业内的二八规则。真的,影视行业可能是所有行业中二八规则最明显的一个了,既然选择这条道,就得接受,这就是生存法则。”
听上去有点丧是吗?但艾米丽却觉得真正丧的是邵艺辉这样的作者,将焦虑的情绪传递给圈内人甚至是圈外人。她所说的“不全都是这样的”,指的是行业里虽然会有很多像邵艺辉这样的存在,过的并不顺遂,甚至要在朋友圈卖货,但情绪和态度都是积极的,甚至可以说从没有放弃自己的梦想。
艾米丽现在工作之余,还会自己写剧本,并且尝试和朋友拍一些小短片。她们这一届有几个要好的同学拉了个群聊,群名就叫“你就是世界上最棒的导演”,群里的几位都没成为导演,但还在影视行业坚持,做着演员、记者、编导等工作。
她们时常交换创作心得,也会互相勉励,相信总有一天会拍出属于自己的片子。前几天《北京电影学院毕业的人在干什么》这篇文章刷屏,不仅使他们成为了很多人谈论的焦点,也让他们产生了一种自我质疑:看到底下评论中放弃的校友那么多,我还有必要这样坚持下去吗?
艾米丽之前没有看这篇文章,但朋友圈里铺天盖地都是。她没有看是因为她知道现在有很多文章在贩卖焦虑,虽然作者在评论区回复说只是想发发牢骚,并不想让外校外圈的人引起误会,但她仍然觉得在行业环境并不太好的情况下,这样的文章出现只会令人心更加涣散。
“人是活给自己看的,不是给别人看的,自己觉得对的事情,再难也要坚持下去。”艾米丽坚定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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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艾米丽有相同想法的人不止一个。在邵艺辉的文章刷屏的同时,一些北京电影学院的校友纷纷发文抨击她的观点。比如“陈星池仙森”这个号,就发布了一篇《北京电影学院的人不需要卖惨》的文章,它的核心观点是,不管是哪个学校,所有和电影这个词有关系的人,其实并不需要卖惨。
我们也试着联系了一些非北电毕业的学生,来自中央戏剧学院、中国传媒大学、上海戏剧学院、浙江传媒学院等,他们大多都没有做自己本专业的工作,有的还在影视行业坚持,有的则完全离开了这个圈子,但他们的状态都不错,并没有体现出什么焦虑感,在他们看来,没有“成角儿”并没有什么可丢人的。
中戏毕业的演员黄山今年已经30岁了,当年同班的一些同学现在已经在圈内小有名气,有了自己的代表作,而他却很少能接到戏,一般情况下也只是一些电视剧电影中的配角,有两三句台词的那种。大多数时候,他还是和伙伴在鼓楼西剧场做一些小型的先锋话剧。
“我觉得这一行是需要天赋的,尤其是演员。你看现在那么多关于演员的选秀,什么请就位之类的,上去的很多演员都是科班出身,但你觉得他们演的好吗?他们要真的有戏拍用得着拿出大段时间去参加这种综艺吗?但现在很多厉害的演员,根本就不是专业院校出来的,他们对于表演就是有一种天赋,这是无可取代的东西。”黄山很认真地道。
天赋确实很重要,学校传授的更多的是偏理论向的知识,但影视行业的很多工作是需要亲自上手去实践的。接受我们采访的不少毕业生并不觉得自己不够努力,如果不够努力之前也考不上这样的高等院校,但天赋和机遇同样重要,有时候命运的随机性确实是无可捉摸的。
这种时候,就要调整好心态了。浙江传媒学院毕业的美年达早已彻底离开影视行业了,已经是两个孩子妈妈的她开了一个小班教授英语。谈到离开这个行业,美年达做出了一个有些无奈的表情,但随即释然:“说真的,其实挺想留在这个行业的,但是这个行业就是这样,如果做不到金字塔的上层,就得一直随波逐流、浑浑噩噩,想改变现状挺难的。与其等着被改变,还不如我自己改变。”
虽然对这个行业有一些失望,但美年达还是积极培养两个孩子在艺术上的兴趣,并且希望他们之后有机会也到这个行业里试一试。她说:“我并不是要让他们完成我的梦想,那太残酷了,但我是真的觉得做影视蛮锻炼人的,每一个影视人都不容易。我希望他们未来能够经受这种磨砺,更好地成长。因为我心里爱影视,我当初才会毅然决然地去考它,这份爱可能是很难磨灭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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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来,工作与所学专业有落差这件事情,不仅是在影视行业,其他行业也都有。只不过由于影视行业备受关注,再加上并非计算机行业那种纯技术类的属性,使得它每当有一点风吹草动,都格外能引发话题。
尤其是像邵艺辉这样的自媒体作者,很多影视院校的毕业生都做起了和媒体、自媒体相关的工作,当这样的话题抛出去,很容易就被发酵,甚至成为这样的“10万+”热文。大家一方面希望发泄情绪,一方面又希望通过这样的方式唤起外界对自身群体的重视,但结果真的能如他们预想的那般顺利吗?”
事实上大多数人在发泄完情绪之后,还是要回到现实,继续做着手边的工作,过着并不算太理想的日子,正如艾米丽、美年达等人所说,有些现状我们无力改变,我们能改变的只有自己,对想要做的事情始终充满热情,静静地等待机遇。
吴京、饺子和郭帆就是蛮有代表性的例子,这三位拍出中国影坛票房前三甲的导演,都并非影视专业出身。吴京来自北京体育大学武术学院,饺子来自四川大学华西医学院,而郭帆原本是海南大学法学院的法律学士。
一个学武术的,一个学医药的,一个学法律的,按理说这三个人都可以按照既定的人生轨迹走下去,但最后他们都凭借着对于电影的热情和一股执着的劲,在影坛占据了一席之地。“行外人”尚能做到如此,“行内人”又有什么做不到的呢?
有的评论者说这是“外行”占领了票房前三甲的宝座,但在影视创作这件事上,又有什么内行外行之分呢?能够把握观众心理,讲出和观众有共鸣的故事,演出和观众有共鸣的角色,这就是成功的,这和自身的社会经验、个人经历都有关,有时候越是“接地气”的人,越能拍出“接地气”的作品。
这样来看,其实“北电”“中戏”“中传”“上戏”都只成为了一个标签而已,它并不能决定一个人的成败,也无法决定一个人的生活方向,如果被它们禁锢住了,那无异于画地为牢,背着这些所谓的“盛名”沉重地走下去。
在这次的调查中,我们很欣慰地看到,虽然一直有声音在唱衰行业,但仍有人在坚持自己的梦想,没有因为大环境糟糕就放弃自我。《北京电影学院毕业的人在干什么》这种文章的出现,其实也并不完全是一件坏事,在大家发泄的同时,可以找到同类,找到依存感,更好地一起走下去。
无论是在卖电子烟、还是做宣传;无论是演话剧、还是开英语班;无论是真的做了夜总会少爷,还是卖手机拍珠宝拍抖音,活出真实的自己很重要。没必要非要想着让谁以你为荣,只要时刻想着以自己为荣,那就足够了。
采访的最后,犀牛娱乐问了他们同一个问题:“你还记得你们学校的校训吗?”
“当然记得,尊师重道,薪火相传。”
“嗯,我记得,应该是求真、创造、至美。”
“至善至美。我们学校校训就四个字,好记。”
有些潜移默化的思想与理念,也许是比一项工作更能影响一个人生命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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