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木甑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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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然简介:陈艳萍,湖北天门人,现居武汉。从生命的原香出发,与美同行,抒写生活,乡愁,诗情以及远方。

(图片来自网络)
我吃过的最好吃的饭,是故乡的木甑饭。
木甑,家家有,但木甑饭,却不常有。木甑很大,平常日子里用它蒸饭,太费火,不划算。再说,也难得清洗。
木甑蒸饭,有仪式感,只是在办酒席的时候才有。客人多,木甑大,饭才够吃。
农家,离稻田近,近水楼台新得月。农家人,吃的米,是刚刚收回来的新米。那个时候,是柴火灶。脱粒后的稻草,是煮饭的燃料。
淘好的米,在大铁锅里煮至六成熟,倒出来沥尽米汤后舀进木甑,大火蒸熟。米汤,是好东西。邻家婆婆知道,提着小桶过来,讨回去浆洗床单被子。
木甑是上好的杉木,一用很多年,蒸米饭,蒸糯米,木香饭香融为一体。这样的旧甑蒸出来的米饭,混合着陈年的醇厚的木饭香,滋味格外不同。不要菜,也是可以吃得的。我只是如此说,办酒席,肯定会有好菜。木甑饭,配好菜,锦上添花。两个好,一起有,是最幸福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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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我最想有木甑饭吃。走路经过办酒席的人家,木甑架在外面蒸,木饭香向四面八方飘散,吸进鼻子里。那一会的世界里,就只有一碗这样的饭。
这样的米饭,除了香,还有一个特点是松散,干燥。一揭开,拿锅铲随意撮,一粒一粒。吃在嘴里,有嚼劲。
家乡办酒席,有一道扣肉。这道菜会提前蒸熟,用碗扣好。木甑蒸饭时,一碗碗摆在米饭上。肉装得很满,蒸热膨胀后会溢出汤汁,流进饭里。汤汁并不多,也不会把米饭浸润,只会让饭有一层薄薄的肉油。
这样的木甑饭,就更好吃了。婆婆或者妈妈去吃长火,孩子跟在后面赶,那好吃好喝中,也包括这碗木甑饭。
木甑饭,适合炒,加盐菜炒。不记得是哪年,和朋友们说起吃事,说是有家小店,专卖炒花饭。饭,就是木甑所蒸。每天在他家吃炒饭的人,络绎不绝。桂叔在汉川马口住,说是有一家叫“洪湖一绝”的店面,圆坨子米,木甑蒸熟,真叫一绝。远远近近的人,到了吃饭的点,匆匆往那碗木甑饭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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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里长大的人,你如何跟他说这碗饭好吃,他也是不晓得的,他没有吃过。只会说,吃饭吃饭,在乎的是菜。他不知道,吃饭吃饭,吃的是饭。
不怕各位笑话,这碗木甑饭,我经常会想起。想的时候,那滋味萦绕在嘴边,仿佛真的在享用。我只是想,并不期待真的吃上。心里明白,那个味道已绝了。
家乡还有一个风俗,吃老米饭。
家里的老人家去世,叫白喜事。木甑蒸好的饭,盛一碗,夹点菜,放在去世老人的头前供着。这碗饭,很宝贵,一般是留给家里的孩子吃,吃了清吉。
那年月,独儿子娇贵。遇到有人家办白喜事,那是独儿子的人家,也或者孩子经常生病的人家,就会专门上门请一碗这样的饭,给孩子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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