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过大奖,写过爆款,是什么逼死了那个男人?

“又有人猝死了!”同事的聊天对话框崩出,慌忙地跟我宣布这个事情。一周之前,我的朋友圈,被一条死讯疯狂刷屏。刷屏的人叫沈文蛟,拿过大奖,写过爆款,他带领的团队曾连续工作41小时,而11月9日凌晨,沈因为熬夜猝死。看到“猝死”两个字的时候,我心紧了一下。从某方面来说,他是为了保护原创的悲情英雄。但从另一方面来说,他也是「卖命式努力」的牺牲品。
还是先从沈文蛟的故事说起,不多,几句话就能概括他的一生。广告公司出身,年薪百万奥美总监,辞职转行设计师。2017年,他花两年零两个月,设计出了一款衣帽架,一出手就拿到了德国红点设计大奖,对,就是那个设计界的奥斯卡。 可这个衣帽架一诞生,就被铺天盖地的山寨了,在当时,288家店铺都在抄袭它。抄袭太凶猛,还被恶意商家攻击,沈文蛟的原创店铺从日销百单直接滑落为零。那天,走投无路的他遣散了工作室,并写了一篇文章,叫做《原创已死》,却没想到成了自己的翻身之作。文章一发,迅速10W+,随后无数支持原创的人为他呐喊,衣帽架卖到脱销:半天爆仓、清空库存、其他买家仍然疯狂预订中……一时间,沈文蛟和他的设计都受到了极高的关注度。或许是为了不辜负粉丝,或许是为了完成梦想,《原创已死》之后翻身的两年,沈文蛟开始卖命的工作。卖命到什么程度?曾经花两年时间,只做出1个衣帽架的他。这一次,用两年时间,活生生做出了60+新品。相当于平均每个月,就要产出2.5个完整设计,中间还要包括推广、宣传、定价等数不清的环节。不想降低质量,又想提高速度,没办法,沈文蛟只能疯狂压榨自己。压榨到什么程度?11月8日,猝死的前一天,沈文蛟发了8条微博。其中一条,有关产品进度会。会议从下午,一直开到凌晨一点半,长达10个小时+。他自己都说:“也是没谁了。” 再往前翻一周他的微博,发现了他和团队的对话。“战斗了几个小时?”“41小时。”左上角3万多条未读消息,光是看着,就令人窒息。 而这种可怕的工作模式,在沈文蛟的微博里,随处可见。搜索“收工”两字,时间基本显示是三点发送。搜索“下班”两字,有一条内容浮在眼前——“您上班,俺下班。早安。”发送时间是早晨8点,不知道又熬了几个通宵。这样的细节,还有很多很多。可故事的结局,你们也都知道了,特别无情,也特别讽刺。这个奋斗在一线的设计师,熬了两年把一切都筹备好,却在双十一产品发售的前两天,因为又一次的熬夜猝死。实话说,我想到这里,就头皮发麻。很多人把他的猝死,归结于为原创梦想的鞠躬尽瘁,我同意,也敬佩。但在同时,我想,我们也不能忽视,这种卖命式的努力,又杀死了一个人。
我知道很多人,都能在沈文蛟身上找到自己的影子。有人创业,熬到两三点是家常便饭,第二天一大早,又蹦跶起来去见客户。有人996,在光鲜亮丽的大厂,从睁眼到入眠,每天会被@两百多次。他们中,有人是自发的,有人是没得选,但每一个人,无疑都是在用生命去试探梦想。可这样真的值得吗?我问了身边的三个人,他们都说——越努力越幸运,是不是真的不知道。但越努力越焦虑,是真的。有人是身体上的焦虑。我的朋友七七,92年,新媒体编辑,她的工作模式就是人形打字机,经常写到半夜三点,去烧香都背着电脑,有次直接在佛祖面前写改稿,压力特别大。今年7月的时候,七七辞职了,说要休息一阵子。然后告诉我,因为长时间的写稿和熬夜,她被诊断出干眼症、血管翳、结膜炎和一些轻微的眼部乳头凸起。当时就觉得特后怕,工作和眼睛比起来,真的不值一提。和她同一个行业,我特别能理解这份身体焦虑,有次我们在办公室征集职业病,10分钟,20个人征集出了40多种病。颈椎病、腱鞘炎、偏头痛……亚健康状态好像是「卖命式努力」的标配。 七七复查完毕后拍摄的协和医院而还有人,是情绪上的焦虑。我的男朋友Moss做广告,他之前在一家很出名的创意热店工作,对,是因为加班而出名的那种。那段时间,我经常好几天见不到他。他们团队,在办公室支了个床,工作一会儿,睡一会儿,睡一会儿,再起来工作一会儿。那段时间他特别像个机器人,工作为生,焦虑下饭。彻底崩溃,是因为一次提前下班。那次下班是他半个月来最早的一次,凌晨1:30,他走到楼下打车,却显示滴滴等位63个。回来之后他告诉我,当时蹲在路边嚎啕,觉得自己是一个一无是处的社畜。Moss长达47小时的加班申请,当月第3次这两年,其实我看过挺多这样的新闻。就在11月份,安徽一个女生开车回家,结果不认识导航,堵在了路上。交警叫住她,她却突然大吼,吼了好一会儿,然后哭着说:“我连续加班两周了,今天好不容早点下班,想早点回家做完饭,没想到就堵在这里了。”还有今年夏天,那个逆行被抓的小伙子,他加班到凌晨,女朋友说没带钥匙,只好骑车回去送。逆行了一小段,被交警抓住,他突然就崩溃了。跪在地上说,“我每天加班到十二点,求求你了,我只是想哭一下。”每次看到这种新闻,我都特别揪心。焦虑就像一只紧箍咒,在我们努力的同时,往头上越箍越紧。还有人,身体和情绪上都很焦虑。我的同事邦尼,前阵子因为太焦虑,觉得身体不舒服,去做了胃镜。胃镜需要全麻,在麻醉过程中,她梦到了一场所有人都畅所欲言的选题会。她说:很好很好的选题,多到数不完,特别美好,特别开心,我好久没这么幸福过了。 当时看到这个消息,我就觉得特别心酸又特别感动。真的很想冲上去,抱抱还在医院的她。当然,「卖命式努力」究竟值不值得?或许比起我的朋友们,大数据更能说明问题。前两天,双十一刚过,就有个特别搞笑的热搜#假发 成交数#,是天猫发布的双11假发套成交人数。数据挺震撼的,90后远超80后、70后成为了全国秃头冠军。而北上广也实至名归的成为了假发套销量前三名。当时看了,不由地一阵好笑又一阵心酸,我已经活生生碰见好几个同事,压力大到回家偷偷抹生发剂了。除了头发的问题,还有睡眠的问题。也是前两天的新闻,1/3的90后在凌晨一点才入睡。你发现没有,对很多年轻人来说,不熬夜,已经成为了一种奢侈。另外,90后失眠比例比老年人更严重,褪黑素、蒸汽眼罩等助眠产品,00后同比增长434%。有时候,能睡好,也已经变成了一种骄傲。而最直观的数据,或许在今年夏天发布的《中国青年解压图鉴》里,里面写——头条指数显示,“压力”、“解压”相关文章咨询量超过500万,关注“解压”的标签人数超过2200万。 大家都像活在一个高压锅里,高压的同时,不断被蒸腾出焦虑。但我也知道,放弃上进、干掉焦虑这回事,我们没有人可以做到。我连自己都说服不了,更别说看文章的你。但我还是想给你分享一点方法论,如果做不到彻底放弃,我们还可以做些什么?1.为自己争取更多的休息。可以的话,在崩溃边缘,申请一个休假。情况不允许,那至少度过一个清静的周末。还不行,今天下班后,把工作静音。2.如果休息太难,那就学会关照自己。中午有没有好好吃饭?没有,点。每年有没有定期体检?没有,检。维生素有没有按时吃?没有,拿出你按时刷热搜的态度。3.还有一些事情,几分钟就可以解决。起身,去厕所,打把游戏,耗时7分钟。打开网易云,下载《93版眼保健操》,耗时5分钟。或者现在,放下手机,闭上眼睛做3次深呼吸,1分钟就可以。请别着急,最后,我还有一点话想说。在看沈文蛟微博的时候,我看到了他13年的一条转发。转发的是一条新闻——《奥美24岁员工猝死 去世前已连续加班一个月》。 当时的他,特别愤怒。他劝广告人们醒醒吧,别再这么卖命工作。甚至还专门写了一封《致广告主书》,说,是时候行动起来,为一个已经进入恶性循环的行业做些什么。还说,这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那封《致广告主书》发送的时间是6年前,凌晨03:38分,6年之后,谁也没有想到沈文蛟自己,成为了「卖命式努力」的又一个牺牲品。听我的,朋友们,放松一点吧。就像那条新闻里说的:奔不完的前程,我们缓一缓,再出发。作者:橘古力编辑:影嘤嘤视觉:一朵鱼图片来源于网络# 留言说说:996到底应不应该88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