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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 家
文/田小刚
岁月如风沙，把一切过往淹没，经过密闭和沉淀，如今扒开来看看，有的倒变成了的熠熠生辉的宝贵彩石。 ——题记
小时候，一到春节，听到最多的话，就是回老家。老家的模样便在我脑袋里升起浮现并渐渐的清晰起来了。回老家要走过很远很远的路（小孩的视角，其实有十四里路，过去交通主要靠步行），在经过一个偏僻的高岗之上，黄土地，黄土路，凸凹不平，自行车不时传来“吱吱咛咛”的声音，小小的我坐在爸爸的自行车前梁上，并伴着手臂酸痛、屁股麻木的感觉艰难忍耐，并不时回头张望后座的妈妈。遇到大的沟坎，有时候需要爸爸下车推车行进。经过好长时间后才能看到在岗坡下面零散着的小矮屋，三三两两的兀立在狭小的天地之间，它们泛黄的墙壁裂出几条深深的缝隙，黑青色的瓦顶不时响起塑料布的抖动声，村旁的稀疏树木成了欢迎我们的使者，皴黑的树身剧烈的抖动着。
走到老家的没有院墙的院子里，闻声出来的就是我奶奶，驼背矮小的身影，踮起“三寸金莲”似的小脚，走起路来却“咚咚”地响，强悍有力。“哟，你们可回来了，上屋里！”奶奶声音洪亮，掷地有声，面带笑容，皱纹也舒展开了，接过我们带来的礼物，身影便在堂屋和灶房之间穿梭，一会儿，紧挨堂屋的灶房便升起一股腔浓烈呛人的烟味，能听到奶奶的接连咳嗽声，这时我就会跑出去自己玩，顾不上理会别人，何况堂屋有我那正襟危坐、默不作声、一脸严肃、拼命抽烟的爷爷。
在外面玩的我，会走到房屋后面的小水潭，拾起瓦砾在水面上“打水漂”，看着蜻蜓点水似的瓦片飞快地掠过水面，心中便也轻松起来。抑或走到紧挨灶房的小菜园子，看奶奶种的各种菜，泛着绿光。菜园子只有两间房子大小，却也有我的乐趣所在。在这里我无拘无束，随性洒脱，我惧怕生人，奶奶倒很亲近，而那像雕像坐在太师椅上的爷爷，让我不寒而栗，敬而远之。
在外面玩，大概率能碰到我大伯的孩子，他比我大一岁，我应该喊他哥。可他一点不客气，不是抢夺我拿的好吃的东西，就是捉弄我，每次弄得我不得不放声求救。他个子不高，但十分有力，抢我零食时，把我的胳膊反扭到身后，很十分嚣张地说“给还是不给？”。说完，还用手搜我的身，我珍藏的一角两角压岁钱也被他掠夺过去。有时，他会从哪里找来小虫虫，说要咬我，也吓得我抱头鼠蹿。再有时，他拿着小鞭炮，喊我看他放炮，我挺崇拜他的勇敢和胆量时，他却把鞭炮插在硕大的牛粪上，等我意识到不妙要跑时，鞭炮便炸开了，于是我告状到奶奶那里，奶奶便冲出去破口大骂“你这兔崽子……”，人家已一溜烟跑回去了。
中午吃饭了，奶奶就会做好饭菜，准确说就是猪肉炖粉条，再端上来一篓又黑又长的油馍。我从碗里偷偷地把肉皮子夹给爸爸或妈妈，一不小心让奶奶看到了，便又会被骂“你这个二球哟，肉也不知道吃”！我不是不吃，我吃的是纯瘦肉，谁能吃下你做的白哗哗油乎乎的肉皮呢？！！有时不想挨奶奶的骂，闭上眼睛吃下去，哎呦，那个肚子里五脏六腑都在抗议反腾，赶紧吃口馍强压下去，谁想“咯噔”一声，咯住牙了！奶奶的厨房里黑暗没有光亮，吃个沙砾也很正常，回到家里母亲劝慰我说。哎呀！我的亲奶奶，你什么都好，就是做饭不强呀！我还得年年定时去吃。
还有一次回老家，刚好凑齐了爸爸弟兄们六个，在奶奶堂屋中，那酒桌上相当热闹，吆五喝六，划拳猜枚，谈天说地，谈笑风声！我唯一担心的是，别让爸爸喝醉了，一旦喝醉，就只能住奶奶家了。天色暗下来了，我哭诉着爸爸“回家，回—–家—-”，爸爸笑着眯起眼看着我“傻孩子，这才是回家，我们已回到老家里了。”伯伯叔叔婶婶们一听，哄堂大笑起来，那笑声似乎从没有这么响亮过，爸爸也笑得那么坦然和舒心！
午后四、五点左右，当我们向爷爷奶奶告别时，爷爷缓慢地吐出烟圈发出一个悠长的“哦—-”字，奶奶则忙不迭的往我们自行车挎篓里塞黑油馍、粉条、青菜等。并追随我们到村边，立在老屋子的房后，目送我们渐渐的远去。突然，“等我过世了，你们再回来喽……”，一句声嘶力竭的沙哑腔调在空旷的原野上空响起并回荡，显得苍凉和无奈，辛酸与悲壮。我仰头看着爸爸，他有点难为情地回头摇手再见！奶奶那矮小的身影渐渐的缩小，直至被天地间所淹没……
以后，爷爷奶奶相继过世，再以后只剩下两个叔叔，现在的老家面貌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巨大变化，但小时候的温馨和牵挂已不复存在。有时候也想回家，但老家那所土屋那两位老人那一份深情已化作天边云烟，只能深藏在心中，在夜深人静时刻，偶尔回味回味，如同品尝陈酿，细细琢磨，酸甜苦辣杂味俱全，别恨离愁一同袭来，你将感叹：人心不古，苦乐易逝！我应感恩现在，珍惜当下拥有，缅怀温情如昨的过往时光！现在想想，往事并不如烟，像泡在杯里的茶水一样氤氲着特有的暗香，并且像年轮一样深深镌刻在我的脑海里，直到永远……
注明：（笔者老家在镇平县曲屯镇花栗树田家）
作者简介：田小刚，现年44岁，在卢医镇乡村学校任教，美术本科学历。爱好文学、旅游、交朋友，以质朴文字抒写个人所思、所见、所想、所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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