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第一块手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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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第一块手表
文/卢维侃
我过生日的前一天,儿子回来了。手里提着一个精致的纸盒子。我上前接住,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块明光锃亮的手表。儿子说,爸,你过生日,送你一块手表。我把表拿在手上仔细端详着:天王牌还是全自动双日历机械表。看着这么精致漂亮的手表,不由得让我想起了三十多年前,我拥有的那第一块手表。
那是改革开放初期,我们一家住在终南山下镐河东岸的一个小镇上。父母都在镇上的中学里教书。到了高中的时候,我看到班级里有几个时髦前卫的男同学,时不时搂起袖子,手腕上露出一块明晃晃的手表,心里就有些羡慕起来。有一天,同学也是镇长儿子的小卫和我一起聊天。说到高兴处,又搂起袖子亮出手表,手舞足蹈。我禁不起上去要看他的表,他一边卸下表让我看,一边满不在乎地说:不值钱的破表!我爸说了,我考上大学,他给我买一块劳力士,真正的瑞士表。我看着他那块蝴蝶牌的手表,心里暗暗的想,我要有一块表多好啊。
从此,手腕上戴一块表就成了我挥之不去的念想。可当时我家的光景我知道:父母每月挣八九十元工资,养活我们一家五口不说,还要给远在河南的爷爷奶奶寄去生活费。一块手表也得一百二十元。那可是父母一个月的工资呀!这让我如何开口向父母要手表呢?
为了攒钱买手表,周日的时候,我约了同学去河岸边拔草药。我本不认识太多的药草。只知道有一种草药叫薄荷,是清热解暑用的。镇子外的河边. 渠岸边有好多。每到春天的时候,就开着白色的花儿。闻起来味道清凉而有香气。我和同学采草药只能在周日,每次采一大笼,交到镇上的药材收购站,换取两三元钱。这样持续了一个多月,连手表都零头钱也没有攒下。还让父母知道了,以我不爱学习,每周出去闲逛而训斥一通。
可是手腕上戴一块手表却成了那阵我最大的执着。我想了:有了表,就能随时随地看时间,掌握作息规律。更重要的是,我在同学面前也有面子了。还有在我暗恋的女同学面前也硬气一点了啊。都是一样的同学,人家有,我为啥不能有呢?
当我把自己的愿望说给父母时,他们也愣了。父亲先是劝告我要好好学习,不要和别人攀比,讲究穿戴。后又说,家里日子紧吧没有钱买手表。那个年代一块手表绝不是个小物件。就像现在的人要买高档电脑手机一样。我虽然没有明显的不服气,可沮丧的神情常常在脸上显露着。人有了欲望就很难以控制,欲望就像一团火时时吞噬着自己的心。常常是吃饭睡觉都想着手表。父母也许看出了我的心思,商量后决定给我买块表。他们把我叫到跟前,推心置腹地说,你也大了,买个手表也应该。就是不要影响学习。
我一听,抑制不住内心激动,连连保证不会影响学习的。还要争取考的更好!母亲说,镇上有个修表的老板叫刘明理,手头有一块手表要卖。是当时的红旗手表厂生产的“延安牌”。听说我父母想买一块手表,又想到他女儿还在我父亲的班里读书,就表示愿意便宜卖给我们。只要五十元。过了几天我和母亲去找刘老板买到了这块八九成新的手表。这表通身是白色,秒针上还有个小红箭头。表带也是坦克链式。因有点小问题刘老板修好后,主人不想再要了,就托他卖掉的。
自从买到了我的第一块手表我真是爱不释手。上课不时看看。晚上睡觉前也不时抬腕看看。放在耳朵边仔细听,铛铛铛的走的声音刚劲有力。手表成了我随身不可缺少的伙伴。有时也在同学面前显摆显摆,满足一下自己那点可怜的虚荣心。
转眼高中毕业了。我因偏科严重,高考落榜了。在补习的时候,看到几个镇上的城镇户口子弟报名参军。我也心动了,想去当兵。一是羡慕那身绿色的军装,二是当兵回来还能安排工作。真是一举两得的事情。和家人一商量,他们也都同意了:理由是让我在部队这个大熔炉里也好好锻炼一下。改改自己身上的那些怕苦怕累的书卷气。接下来就是报名,填表.体检.政审这些流程都很顺利地通过了。
初冬时节,我穿上了没有领章帽徽的军装。和全县五十多名新兵驻扎在县招待所。第二天早饭后,就要出发去部队了。新兵们列队在招待所大院里集合。接兵的部队首长先是讲了会儿注意事项,然后问大家,谁有手表?我连忙举手答应,我有手表。我以为首长是要看时间的,谁知首长说,有手表的同志,统一将手表交给家里人,部队不允许佩戴手表。
仿佛突然间血液凝固了一样,我半天缓不过神来。领导讲的什么,我一句也没有听清。一会儿就见几个新兵将手表卸下来交给了家人。还有谁手表没有留下?听到领导在发问。我极不情愿地卸下手表,交给了来送我的母亲,并一再小声叮嘱她,给我把表保管好,我回来了还要戴的。那情景,就像今天的人离开了手机,像战士离开了枪。是那样的恋恋不舍,而又是那样的无可奈何。
部队上的大卡车经过一个上午的急驶。中午时分,把我们五十多个新兵拉到了渭南市南塬上的一个废弃工厂里。由此开始了为期三个月的新兵连训练生活。每日严格紧张的步伐训练,我倒还能坚持下来,而到了晚上黑咕隆咚不知此刻为何时的那阵,我就不由得想起了我的手表。要是表在多好!起码能掌握时间,能知道再有多久天就亮啊。人往往最难抗拒的是自己的习惯。可是为了当兵训练,就不能戴手表。哎哎,人为了自己所追求的,有时也不得不改变着自己的喜好和习惯啊!
三个月的新兵训练很快就结束了。我分到连队站岗执勤时,管理相对宽松了一些,我又想起了我的那块延安牌手表。就偷偷写信让母亲把表给我寄来了。戴了没有多久,在一次投弹训练时,表带断裂,手表甩出好远,表壳四裂,表针变形,彻底损坏了。看着陪伴了我两年的手表,心里一阵阵难受。从那以后,我在部队三年里一直没有戴表。不是不想,也不是买不起手表,而且服从纪律,听从指挥,严格要求自己。没有了手表,好像时间也是那么准确地过着。我也不用担心它的安全完好,不再让自己的心里有那一份牵挂了。
三年后,我复员进了工厂。时值八十年代中期,市面上各式各样的手表琳琅满目,让人目不暇接。石英表,电子表我都拥有过,但最难忘的还是我的那块延安牌机械表。是它伴随着我由学校走向了社会,由一个普通青年成为了一名军人。
儿子送给我的表,我一直妥妥地在柜子里地保存着。这是儿子的孝心,与我来说,更是一份念想!
(文图来源于网络)
作者简介:
卢维侃,网名 侃侃,西安市人。生于1963年。文学爱好者,喜欢阅读和写作,有习作散见各知名公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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