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丨绘本《最美的婚纱》
文+音频丨高源
???
我和小榕早在认识之前就认识了。
如果有人觉得这句话听来像是有语病，那我换个通俗的说法好了：我和小榕在认识之前就神交已久。
高中入学时有半个月的军训，我和她的连队挨着。她个子高，站在最右边的一列，无论训练还是休息，我总能看到她。碰巧我们又都在学校旁边租房，上学和放学时，也常在院门口遇到。一来二去，虽然没说过话也不晓得名字，却觉得已是很熟悉的朋友了。
我对她最初的印象是，欢乐、开朗、阳光，很爱笑，一笑就露牙——可惜后来戴了牙套，她笑的时候就拼命捂住嘴，看得我干着急。
文理分科后，我们幸运地分到了一个班，坐在同一排，中间只隔了一个人。即便如此，内向的我也没有主动说话，还是她先开口介绍自己的。顺其自然，放学时我们就结伴回家了。
后来她才告诉我，刚认识那阵子她特别紧张，因为我成绩太好又不爱说话，让人误以为高傲冷漠。为了避免冷场，放学前她总要提前备好几个话题，以便结伴回家时用。
熟悉之后，她才发现我其实也有话痨的一面，聊到兴奋处也会大叫，大笑，跺脚，原地跳，她都招架不住。
我和小榕实在太能聊了，一碰面就停不下来：上学时我们黏在一起，放学后还黏在一起，寒暑假见不着面，就在网上黏在一起……
想想真是匪夷所思，怎么会有那么多话可说？
当时在学校旁租房，放学顶多走五分钟就到家了，我们结伴，为了多聊一会儿，就像蜗牛似的一步一步慢慢挪。挪到院门口该分别了，话还没讲完，怎么办？干脆扭头返回学校，再从学校走回家。
那难舍难分的状态，怎么形容呢——她当时明明是有要好的男生，但看起来仿佛是在跟我谈恋爱。
那个男生是我们同班同学，我时不时看见他在课堂上偷吃零食，顺便也三天两头地对小榕进行“投喂”。
高二那年冬天，有次考完试不上晚自习，小榕特意带我去盛德美超市斜对面的铺子，买一种叫雪红果的东西。红艳艳的山楂外面凝着斑斑驳驳的糖霜，好像刚从雪里挖出来。“好吃吧？”她羞涩又带点得意地说：“某人最近老是给我买这个。”
我们一边吃着青春般酸甜的果子，一边漫无目的地游荡，忽然想去陌生的街道“探险”——毕竟我们对涧西区很不熟悉，平时只在学校附近活动。
我们兴致勃勃地沿着西苑路一直走啊走，中途好像拐了几个弯，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差点迷路。看看表，啊，已经这么晚了？赶紧掉头往回赶。幸好我方向感好，选对了方向。
我们在冬夜凛冽的大风里奔跑，气喘吁吁地大笑，也不知有什么好笑的。我们经常无缘无故哈哈大笑，笑到变形，在旁人看来简直就是——完蛋，这俩丫头傻了。反正，最后是平安到家了。当年没有智能手机地图导航，万一真的迷路，我们恐怕就要麻烦警察叔叔了。
高中时很忙，但我们抓住一切空闲时间，去文具店，去礼品店，去小吃店。盛德美超市是我们最爱逛的地方，一是因为离学校近，二是因为我俩穷。
上楼的时候，她悄悄指着扶梯旁边微笑站立的小姐姐说：“你知道吗，我觉得自己特适合做这样的工作，每天为很多很多人服务。”说罢，还即兴模仿了几句：“欢迎光临。”“顾客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您的？”“请注意脚下安全。”笑得我脸都抽筋了。我说我可不要在超市里工作，我想坐在编辑部里审稿。那时觉得未来无限美好，只要熬过高考，一切都是那么诱人。
上楼后，我们通常直奔图书区，倚着书架翻书。有一次她发现了满满两页的婚纱图片，各式各样的婚纱起码有几十种，看得人眼花缭乱。
“你喜欢婚纱？”我问。
她笑道：“哪个女孩不期盼自己穿上婚纱的那一天？”
我一本正经地说我不期盼，我不想结婚。
她惊讶极了：“算了吧！过几年你就不这样想了！”然后强行把书摊到我面前：“你觉得哪个好看？咱们数三二一，同时指出自己最喜欢的一款。”
当然，我们很默契地指向了同一款。
高中毕业后我们依然保持联系，把浪漫继续下去，在漂亮的信纸和明信片上写密密麻麻的字，贴上邮票寄到远方的城市。
十年过去了，她没有成为盛德美超市的导购员，我也没有去做什么杂志的编辑。她留在了异乡，成为打卡上班、妆容精致的优雅白领，我也开始了自由自在、全职写作的安静生活。
去年夏天，她忽然发来一组婚纱的照片，每一件都精美华丽，如梦如幻。“帮我选一件婚纱吧！”她说，“婚礼时穿。”
我心里咯噔一下，脑海里浮现的，却是两个十六岁女孩站在超市货架前叽叽喳喳讨论书里婚纱图片的样子。
竟已过去整整十年了吗？
可当年的感觉真切而鲜活，仿佛上一秒刚刚发生，我们仍旧是两个疯疯癫癫的“中二”少女，嘻嘻哈哈边走边聊。
对哦，她要结婚了，我提醒自己。新郎并不是当年那个给她买雪红果的男同学。记忆再清晰，也只能存在于过去。
为什么我总是意识不到时间的流逝，总是以为自己还在上高中？
可能这世界上有些东西我终究无法理解。
可能我无论多么努力也无法长大。
（音频与文字略有出入）
? 作者简介?
高源，笔名蜜蜂听雪，1993年生于洛阳，北京大学中文系硕士，在《儿童文学》《少年文艺》《读友》《诗刊》《中国诗歌》《读者·校园版》《意林》《青年文摘》等几十种刊物发表作品两百余篇（首），曾获《儿童文学》金近奖，《儿童文学》“温泉杯”擂台赛奖，徐志摩微诗歌大赛奖等，著有小说《秋安》《长安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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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有爱，就会有美丽的植物2 献给爱丽丝3 时光再也回不去4会飞的石头《洛阳晚报》儿童文学专栏《胡桃夹子》投稿邮箱fukanbu456@126.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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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报副刊精读
编辑：静静
审核：张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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