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彩风|麦黄杏

△摄影:梅
“五月五,麦子熟,包好粽子过端午。”我的家乡一直流传着这样的歌谣。
我小时候,隔壁的大奶总会在麦子成熟时,包好一笼笼红枣粽子,蒸熟了,放在院子当中的石板桌上,任由粽叶的香和红枣的甜四下飘散。家里的伯伯、叔叔和姑姑们放开肚子美美地大吃一通,我们这些小屁孩儿只能在一旁吮着指头流口水。
等到大人们拿起镰刀去地里割麦子时,我们就一哄而上,去抢剩下的粽子,大奶则在后面一边嗔骂,一边提醒我们小心别摔了。
在我的记忆里,妈妈从没包过粽子。那时我们兄弟姐妹都小,爸爸常年在外做工,家里家外的事都是妈妈一个人操持。
收麦、打麦、晒麦,妈妈几乎没有喘口气的时候。我们放学回家,也只能帮忙摊摊麦子、张张布袋口、撵撵麻雀……做罢作业,吃罢饭,妈妈就催着我们到学校去。等将麦子全部收好扬罢,抬到平房顶上,摊好晒上,妈妈才能松口气。
那时我家院子里种有两棵杏树,好像是爸爸从很远的山里移栽来的。每到春暖花开,白色的杏花开满整个院子,妈妈高兴地喃喃自语:“今年娃们的学费不愁了。”
麦子秀了穗儿,杏树也挂了果,麦穗渐渐地低下了头,杏子也渐黄渐熟。妈妈总是万分小心地呵护着杏树,犹如呵护着我们。我们都眼巴巴地望着杏子咽口水,可谁都不敢打杏子。偶尔有客人或邻居来串门儿,妈妈会摘几个给他们尝尝鲜,却从来没有给我们摘过。
有一次,趁妈妈外出,哥哥带着我们偷摘了好多杏子。妈妈回来一进门就发现杏子少了,她铁青着脸把我们叫到跟前,问是谁偷吃了杏子,看着妈妈的脸,我们面面相觑,吓得都不敢吭声。妈妈动了怒,举起了笤帚,这时哥哥才战战兢兢地站了出来。
妈妈举在半空的笤帚,并没有落在哥哥身上,而是狠狠地敲在了地上。妈妈哭了,失声痛哭,她骂自己没本事,害孩子们跟着遭罪,我们抱在一起痛哭。从那以后,我们再也没有偷吃过一个杏子,只是愈加企盼麦收时节。
麦子摊在了房顶,妈妈闲了,杏子也熟了。这时,妈妈带着我们,小心翼翼地将杏子从树上摘下来,然后领着我们到集市上卖。我家的杏子个儿大、品相好、味道正,很快就被抢空,妈妈的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在回家的路上,她买了点儿猪肉,眉开眼笑地对我们说:“今天中午我们吃饺子。”那是我们最快乐的时候,兄妹几个围着桌子大快朵颐。
饭后,收拾好桌子,我们并不走开,而是静静地坐着,等着我们期待已久的美味。很快,妈妈将一小盆金黄的杏子端上桌来,那丝丝缕缕的甜味儿,早已钻入了我们的心。于是尖叫声、争抢声一时齐发,妈妈微笑着看我们争抢,时不时公平地裁决一下,直到我们个个心满意足。
如今,我们兄弟姐妹几个都离开了家,老了的爸妈不仅坚持种地,还在院子里多种了几棵杏树,每到杏黄时节,妈妈就挨个给我们几个打电话,得意地说:“今年的杏子好甜呀,赶快回来吧。”虽说我们早就可以随心所欲地买杏子吃了,可还是挡不住家里杏子的诱惑,即使再忙,也要回去一趟,拿上妈妈装好杏子的小箱子,再匆匆地离开。
有一次,当我匆忙离开家时,孩子突然说:“爸爸,奶奶还在看我们呢!”我一愣,慌忙回头,看到妈妈站在村口目送我们,在余晖中,她随风飘拂的白发刺痛了我的双眼。妈妈老了,再也不是年轻时那个忙碌的身影,我的心在痛,仍怜故乡水,万里送行舟!水有情,舟呢?
朗读者简介高晓念,河南洛阳人,伊滨区诸葛镇第一中学语文教师,扎根杏坛26载,始终不忘初心。业余坚持梦想,从事播音工作16年,现为有声播音领域著名演播人。播音名:晨诵无声。代表作:有声文学作品《边城》《瓦尔登湖》等,有声网络小说《谍影风云》《紫阳》《雪中悍刀行》等。(备注:音频与文字略有出入)
THE END
晚报副刊精读
编辑:娜娜
审核:赵怡
洛阳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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